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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，愚蠢就是蠢笨、不聪明，是智力方面的问题。但在德国哲学家朋霍费尔看来，愚蠢是道德范畴的问题，是道德缺失带来的结果。1943年，朋霍费尔因为反对希特勒遭到逮捕。在监狱关押期间，他给父母、未婚妻和好友写了不少信。在这些信件里，表达了朋霍费尔对人生及社会诸多问题的深深思考。他的《狱中书简》已经成为人类文明史上的宝贵财富。在给父母的一封信中，朋霍费尔对“愚蠢”这个词进行了深入的考究：要恰当地对待愚蠢，认识它的本来面目是必不可少的。十分肯定的是，愚蠢是一种道德上的缺陷，而不是一种理智上的缺陷。有些人智力高超，但却是蠢人，还有些人智力低下，但绝非蠢人。愚蠢就是不道德，是道德缺失的结果。我赞同朋霍费尔的这个观点。有个朋友给我讲过他老家的一个人。这个人嗜好赌博，几乎输光了自己的家产。有人认为这是他赌技不高的原因，其实这是他本性的贪婪造成的后果。不仅如此，他每每赌输之后，为了筹集赌资，便想出种种谎言向别人去借钱，以至于人们不愿意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。因为赌输了钱，这个家伙便找妻子撒气，把妻子打伤。妻子负气离家，再也没有回来。父亲来劝他走正路，反遭儿子殴打。他在村上还经常欺负别人，抓到人家一点短处，就不依不饶，人家只好花钱了事。人们都说，若是赶上文革，他肯定是如鱼得水，是造反的好手。这个人的人品当然有问题，但依我来看，他的行为显示了他内心的愚昧。他不明白道德为何物，他的愚昧和道德缺失有直接关系。就像一个愚蠢的人给自己招致亏损，一个道德缺失、总想坑害别人的人，最终害的是自己。这个人最终落得孤家寡人，晚年的境况很是惨淡。一个人的愚蠢可以导致一个恶人，一群人的愚昧可以导致群氓之恶。这样的群氓之恶，在我们的生活和社会上岂不常常能见到吗？一个因为疫情困在家里的小伙子，不忍心看到家人挨饿，溜出去买了几个馒头，就遭到防控人员暴打，馒头滚落一地；一辆拉水果的货车发生交通事故，附近村庄的人匆匆赶来，不是为了帮助司机，而是哄抢地上和车上的水果；还有一群所谓的爱狗人士，守在高速公路上，看到有运狗的车辆路过，便强行拦截，把狗直接劫走。据媒体报道，去年春天，辽宁葫芦岛一个种植户来到河北大城承包土地种植花生。没想到，当花生成熟的时候，种植户还没来得及收获，便遭到数十位村民盗抢，30多亩地的花生，全被“洗劫一空”。有一位大妈被拦住后，竟然大声叫嚣道：“公安局是我兄弟，他敢怎么着我？还敢吃我？你（报警）有啥用！”再往前推，年轻的红卫兵闯到所谓的反动分子家里打砸抢，把人家收藏的书籍文物一把火烧掉，这种疯狂的场景谁能忘记呢？这种源于愚昧的恶行，朋霍费尔早在70多年前就给与了深刻分析：愚蠢是养成的，而不是天生的；愚蠢是在这样一些环境中养成的，在这种环境下，人们把自己弄成蠢人，或者允许别人把自己弄成蠢人........他已被他人作崇，他的眼已遭蒙蔽，他的人性已被利用、被糟蹋。一旦他交出了自己的意志，变成了纯粹的工具，就再也没有什么罪恶的极限是蠢人所不会达到的了。对于这种蠢人应该怎么办？靠说服教育吗？朋霍费尔认为是不可能的。他说：“在同蠢人谈话时会感觉到，简直不能同他本人谈话，不可能同他进行肝胆相照的交谈。同他谈话时，你碰到的不是他本人，而是一连串标语口号以及诸如此类的东西，这些东西有力量控制他。”朋霍费尔对愚蠢的认识来自于他所处的那个时代，因为纳粹主导的个人崇拜和洗脑教育，整个德国陷于一种愚蠢的邪恶。他的说法在中国也曾得到验证。鲁迅先生弃医从文，想要靠文学引导国人走出愚昧，最终以失败而告终。在蛮愚面前，再深刻的人文也不过是鸡汤而已。朋霍费尔认为，蠢人需要的是救赎。治疗愚蠢的唯一办法，是灵性上的救赎，因为唯有这样，才能使一个人真正得到改变，过负责任的生活。愚蠢虽然是道德问题，但要最终驱除愚昧，并不是靠道德的说教，而是灵性的觉醒。唤醒灵魂是根治愚昧最好的药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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