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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
五六年前，我一个长辈老年性退行性关节炎，武汉同济医院看了后，认为北京还能看的更好，心存执念。我就带他去北京最好的骨科医院，凌晨2点去医院排队，前面已经有十来个人，天很冷，冻成傻逼，不少人裹着被子睡在地上，问起来他们前一天晚上七八点就来了，山东、贵州等五湖四海各省的都有。

我心想：幸好2点就来了，排十几名肯定能挂的上，再迟点就不一定能挂得上了。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两三百人排队挂号。抖抖抖抖抖的苦苦捱到8点，结果看关节的门诊一天只放10个号！直接崩溃！我俩坐在医院的长条椅子上，冬日早晨的阳光照下来，心情无法描述的沮丧。

后来北京同学指点了个门路，医院后面的小院子有特殊门诊。我们俩七拐八拐地找到青砖瓦顶的小院子，门诊费是500。早知道直接花500块就能挂号，鬼才凌晨2点去排队。然而没有任何提示，如果不是北京的同学，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隐秘的挂号地方。诊断和武汉同济医院一样，没什么好办法，就回家了。

02

去年一个叔叔长了肿瘤，去中部省会最好的三甲医院看的，然而他们担心这个省会三甲医院手术水平不够高，而且听说某个亲戚在这个省会三甲医院手术后就有严重的后遗症，严重影响生活。还听说有个朋友得了肿瘤在北京同仁堂医院看好了，就要去北京同仁堂。（个例不能说明水平）

我接到电话后的感觉是：同仁堂医院是什么鬼？同仁堂不是卖中药的么，最多开个中医院，竟然治疗肿瘤的水平也非常高？完全没听说过啊（最好的医院、最好的医生都在三甲）。他们坚持去北京，我说北京那就去某某吧，毕竟全国名气最大，推荐其他医院未必听说过，心理上信任感不强。

全国最好医院的医生看了后说：良性的，全国都来看病，人太多，最快3到4个月以后才能做手术。病人恨不得当天就手术怎么可能等得了三四个月，托我找关系。北京朋友建议：不直接认识，拐弯抹角的关系也使不上力，环环打点送礼，还不如直接塞钱，一步塞到位，不收就多塞几次，多数会收，真不收再想其他办法，当时亲戚手术直接塞了1万加送礼。我叔叔上午短信那个医生：外地来北京看病，如能尽快手术，必有重谢！中午医生就回了电话：一周内安排手术。

03

两次去北京看病的经历总结起来就是：看病难，看病贵。但看病难、看病贵是个伪问题。某好医院，比如北京协和，如果看病不贵，那么肯定看病难。地级市三甲、二甲医院一点都不难，也相对便宜，但是愿意去的人少。所以，好医院、看病不贵、看病不难，三者不可得兼，不可能同时满足。

医院、医生的好坏是相对的，假设前5%的医院是好医院，好医院里前10%的医生是好医生。那么无论医疗水平提高到何种高度，医院、医生之间水平总有高低，那么好医院、好医生的总数基本不变。全国都去一个最好的医院看病，怎么可能不难？多数人都想去好医院看好医生，假设60%，那么0.5%的医生怎么可能满足的了60%的病人的需求？

给电脑吹个灰50，维修工修冰箱的上门费60，抽包烟20-60，然而省会三甲医院的最高水平的知名专家门诊才50，普通门诊才10-20，医生的服务还比不上电脑吹灰、冰箱修理工。多数看病花的钱没有一件衣服贵，也没和朋友吃顿饭贵，更没旅游贵。

现在多数媒体不停的宣传看病贵，包括很多家庭年收入20万以上还觉得看病贵，说明大家可能有认识偏差。的确，对低收入家庭看大病重病的确很贵，但是对现在中国多数人来说，看病已经不算贵了。中国的医疗价格相对其他国家来说是偏低的，主要问题可能是医保覆盖率偏低，这主要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水平有关系。

04

现在政府强行压低最优质医院、最好医生的价格，其实是这些医生在变相补贴病人。现在相比律师、计算机等行业，顶尖医生有明显的收入天花板，最多也就相当于其他行业的中等水平，对优秀人才的吸引力明显降低。你是想把自己的生命交到最聪明的人手上？还是普通聪明人的手上？

金钱、市场发挥不了作用，权力、关系就会发挥作用，有权力、有关系的人插队看病，没关系的即使有钱也看不了病，最最最好的医生没有关系的红包都不收。所以，现在政府人为压制最好医院、最好医生的价格，不如进一步提高顶尖医疗服务的价格，平衡供需。

现在稍微有点钱的人，就能去北京最好的医院看得起病，但是排不上队啊，反而看不了病，有钱没处花。金钱是显性的，医院收入高了还能吸引更多人才，权力、关系只对个别人有好处。所以，用金钱调节医疗服务价格，比权力、关系来说更合理。

没钱住不了别墅，开不了豪车，上不了好学校，那没钱就能去、想去最好的医院看最好的医生的道理是什么？

不少人认为无论穷人富人的生命，不应该有贵贱之分，但是雾霾时富人装10个空气净化器，穷人只能人肉除霾；有钱开沃尔沃，没钱骑电动车；有钱坐办公室，没钱得尘肺等各种职业病；有钱去看北京协和的医生，没钱只能在贵州山区看乡镇医生；有钱吃进口好药，没钱吃普通药……

为什么药品价格能够差异巨大，医生服务价格就不能差异巨大？政府无法保证富人穷人的生命贵贱一样，没任何办法能做到。所以，给全国最好医院的医生，塞一两万的红包，插队提前手术，全国最好骨科医院一个号卖500，这是某种市场价格，我甚至觉得很正常，很合理，坦然接受。

十年前的我，肯定坚决反对现在的我。

年纪越大，越世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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